400-900-8567

短篇小说:泼天半岛·BOB官方网站富贵2024-08-30 16:29:16

  张广厚无意间在抖音上刷到一个视频,说是中央环保督导组来到了市里,他也只是随意一划拉,觉得跟自己一个平头百姓又没啥关系。

  然而老天弄人,他那里会想到,这么一个短短的视频,却能给他带来一场泼天的富贵,从而让他的人生就地拐了个死弯,踏上了一条不可预测的道路上来。

  张广厚是穆刀沟最普通的一个村民,扔到人群,谁也认不出来,他今年四十来岁,五大三粗,胡子拉渣,说话嗡声嗡气的,长年穿着一身迷彩服,上面布满了泥渍,看着挺凶的样子,为人却很和善,就算是喝多了酒,也会找个地方去睡觉,从不借酒。

  他的文化不高,只念到初中,就回到村里,除了种地,还到处打短工。几年以前,穆刀沟河的南岸,兴起了开沙场,他老婆的舅舅,就开着一个,于是在老婆的怂恿下,他三十万,买了一辆新的50铲车,两口子合计着,要是没日没夜的干,不出三年,就能还清,白赚一辆铲车,再往后,每年都会有十多万的收入。

  可理想很丰满,现实很骨感,张广厚才干了不到仨月,上级一纸公告,就把沙场给查封了,老婆的舅舅还因涉黑被抓,他也被派出所叫去问了半天,才放回来。

  这下好了,他只能闲在家里,整天望着门口偌大的铲车,虽然它不吃不喝,但每月还要还,每每想起,便让他开始心慌气短,憋闷不已,但他并没有因此埋怨老婆,谁都想挣钱,把日子过好,可时运不济,只能怨自己倒霉呗。

  张广厚如何也想不到,天上真的会掉馅饼,而这馅饼里面,还包裹着一场泼天富贵,毫无预兆地,咣当就砸在了他的头顶上。

  事情是这样的,有人向中央环保督导组举报,说是每天到了后半夜,沙坑的边沿上,就会出现许多的车辆,向沙坑里面,倾倒城里的建筑垃圾。

  那是一个初夏的早晨,张广厚扔下饭碗,溜达着来到大街上,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,每天饭后,必到十字路口的石碾上蹲着,跟一群街坊邻居侃大山,尤其对国际形势和台海风云,每个人都有着独特的见解,经常争吵的不亦乐乎。有一次,因为对中东战争的看法不同,两个人话不投机,真的打了起来,半天才拉开。

  但今天的情况却有所不同,张广厚一出门,看到许多人正向村口涌去,有人告诉他,说中央环保督导组来了,他也就跟着人群,随大流向村外匆匆走去。

  沙场的边岸上,聚集了成百上千的人群,也停着很多的车辆,省市和县里的领导,都陪着督导组来到了现场。眼前是一个近千亩地的偌大沙坑,是几十年时间偷挖而成的,如今里面倒满了建筑垃圾,苍蝇嗡嗡乱飞,野狗到处觅食,几场暴雨下来,自然会给地下水造成极度污染,确实应该严厉打击。

  张广厚凭着身强力壮,挤到了人群的前面,早有辅警扯起一道红绳子,他站在绳子前,清楚地看到,一个穿着夹克,戴着眼镜的中年人,神情肃然地向坑里指指点点,做出重要指示,围着他的下级频频点头,露出谄媚的表情。

  这其中有一个年轻人,张广厚认识,是他远门表哥的儿子,叫赵磊,家里人都叫他磊磊,在穆刀沟镇政府工作,正好负责环保这一块。

  几年前,他去姥娘家走亲戚,正好遇到表哥和他的儿子,酒桌上,表哥当着大伙的面,吹嘘道,“磊磊就在镇政府上班,你们往后家里有啥事儿,咱小子一句话”。

  那时候的磊磊研究生刚毕业,还很腼腆,一说话就脸红,如今的磊磊,已经成了赵副镇长,明显沉稳了很多,举手投足间,添足了镇领导的派儿。

  张广厚原本是来看热闹的,没想到,赵副镇长瞥他一眼后,就径直向他走了过来,他正纳着闷,赵副镇长表情很严肃地道:“广厚叔,你跟我来一下。”

  张广厚有点莫名其妙,但还是跟随着他,向着几个领导走去,他心里直打鼓,胡乱想着,难道这垃圾还会跟自己有关吗?

  赵副镇长向督导组领导表态:“我代表穆刀沟镇政府,向做出庄严承诺,半月之内,把沙坑里面的垃圾,全部用沙土覆盖,一个月时间,全部复耕完毕,并保证以后,绝不会再有这样的恶性事件发生!”

  赵副镇长说完,扭过头,肃然地问张广厚:“如果把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你,你能不能按时完成?”

  散场后,赵副镇长特意留下张广厚,千叮万嘱道:“你马上就组织人马,连夜开始行动,沙坑的西边,有很多的废沙,足够你复耕用,记着,这是中央督导组交代的活儿,你只要按时完成任务,给镇政府挣回了面子,就决不会让你吃亏。”

  张广厚的脑子总算冷静下来,这么大的工程,他用脚指头算,也能挣个钵满盆盈,别说还清,这宗活儿下来,供儿子去私校读书,城里的好学校,可以随便去选了,这是泼天富贵,对,一场泼天富贵!祖坟上冒了青烟,多亏自己有辆铲车,否则人家磊磊,不,赵副镇长,怎么会把这天大的富贵,落到他的头上呢?

  那天夜里,张广厚家里挤满了人,全是卡车、铲车司机,钩机车主,还有加油站的老板,几乎全镇的司机,都找来了,也是,这么大的好事,谁不想来分一杯羹呢?多少年了,他的院落里,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,也从来没有这么多的人,前来了巴结讨好他,向他说出无数谄媚和拜年的话语。

  穆刀沟两岸民风淳朴,大家都有一个朴素的想法,中央督导组交代下来的活儿,谁敢打马虎眼,只要把活儿干好,人家是不会亏待咱的,压根也没人去想,让政府先拿出钱来,然后他们才去干活,政府有现成的钱,还轮得上你?

  于是,这些被挑中的,朴实的司机,开来自己的卡车、铲车和钩机,在张广厚的带领下,连夜向沙坑中的垃圾宣战了。第二天一大早,赵副镇长就来了,身后还跟着县里的主管领导,他们前来视察,不是害怕完不成工作,而是怕丢了头上的乌纱帽。当他们看到眼前车水马龙,热火朝天的场景,非常满意,就对赵副镇长夸奖几句,夸他工作得力,同时,自己也彻底放了心。

  张广厚不但自己开着铲车,还负责指挥和协调,赵副镇长看到他黝黑的脸膛上,泛着青光,汗水向下直淌,都来不及擦一把,默默地点点头,心里想道,让他干,真算是找对了人,不会给自己捂嘴,而且,这个么艰巨的任务,只要按时完成,就能算他的政绩,那么,明年升正科的事,自然会增加一条重要的筹码。

  谢天谢地,张广厚带人没日没夜地干了一个月,总算如期完工了,那一天,赵副镇长带着督导组和上级领导,又来了,他们望着复耕后的一马平川的土地,满意地点点头。

  张广厚望着一群人离去后,高兴地想道,都满意了,下一步该给钱了。是啊,这么多人跟着他干,除了卖苦力,还贴着时间、油钱,都是为了挣份工钱,好养家糊口。

  张广厚掏出一个破损的本子,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,所有人的明细帐目,出工多少,加油多少。一百三十亩地,二十三两车,三十个日夜,按当时的行情,共计费用一百八十五万元,这些工钱,除了给大伙的,他自然剩下不少,先别说儿子上私校的事,最起码能把挡掉,没了压力,那往后的日子,就会轻松无比,出口气也会是甜的,在人前说话,也是粗的,当然,腰杆也是直的。

  张广厚望着本子,开心地笑了,这么多日子的辛苦,都灰飞云散。夜里睡不着,他跟老婆在被窝里,早盘算好了,这些钱到手以后,如何把它花掉,两人还因此争吵不休,但最终他还是听了老婆的意见,毕竟他是男人嘛,能让老婆高兴,才能把日子过好。

  他和两名司机代表,兴冲冲地来到镇政府,刚上前欲敲赵副镇长办公室的门,旁边的屋里出来一个人,告诉他们,赵副镇长升了职,到另一个乡当正职乡长去了,今天上午去报到的,昨天来,还能见到人。

  几个人捧着破本子,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。他们所做的一切,都是在赵副镇长领导下干的,他要是走了,接下来怎么办呢?张广厚整个人一下子就懵了。

  他马上给赵副镇长打去电话,得到的答复是,你可以去找新上任的黄副镇长,他接管了这一摊,我把垃圾的事,都跟他交代好了。

  一听这话,张广厚的心又吊了起来。几人垂头走出镇政府大门,司机们都在等着他的消息,他只好硬着头皮,把这个变故告知了大家。

  十天后,他一大早就到了,在黄副镇长的办公室门口等着,还不错,八点半钟,黄副镇长按时上班了,并且热情地把他迎到屋里,还给他倒了一杯热水,张广厚心里感到无比的温暖,觉得今天钱的事情或许会有了着落。

  没想到的是,黄副镇长一开口,张广厚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。只见黄副镇长把他的本子推开,微笑着向他张开手:“你先把招标合同拿过来,让我看一眼,然后咱再谈下余的事情。”

  张广厚突然舌头不好使了:“当,当时,督导、督导组,大小领导都在场……赵……让我抓紧干,说,说只要干好了,亏不了你的。”

  黄副镇长笑出了声,然后拍拍他的肩膀:“你别着急,慢慢说,我从外乡刚调过来,具体情况,一点也不熟悉,总得让我了解一下,然后咱再拍板,你说对不老弟?”

  张广厚只好回家等消息,他的家里,每天至少有十来个司机,陪着他,天到晌午了,也不走,老婆只好去买回几个菜,因为心里没有底,大伙就喝闷酒,那天都有喝醉的,把张广厚两口子腻歪透了,但又不能发脾气。

  第三天两口子一块去了镇上,黄副镇长明确答复他:“情况我都摸清楚了,也向上级做了请示,这笔钱呢,得需要县财政出,可你没有协议,领导往那儿签字?这么大笔钱,不能光凭嘴一说,这是公家单位,不是自由市场。”

  张广厚没有办法,只好提了贵重礼品,找到表哥家里,表哥立即给儿子打了电话,赵镇长痛快地答应,会帮他一把。

  第二天一早,就有一个人给张广厚打来电话,说是专门制作招标协议的机构,两人一沟通,那人说,如果按他的要求弄好,最少需要三万块钱。

  张广厚脑袋嗡的一下子,就大了。他为了垃圾的事,已经把家里所有的钱都花光了,还欠了一油钱,车贷也两个月没有还了。

  张广厚无奈,就跟大伙说了这个事,并强调,三万块钱必须掏,不然先前所有的钱,都会打了水漂,等于一个多月白干了。大伙都认同他的话,但也都摊开手,说家里没了钱,都等着他给钱活命呢。

  张广厚两口子一夜无眠,第二天天不亮,老婆就回了娘家,又哭又闹的,她的父母心疼女儿,只好把自己的棺材本儿拿了出来。

  张广厚本以为,做好了招标合同,很快就能拿到钱,但他想的太天真了,招标合同交给黄副镇长后,很快就签了字,并盖了镇政府的章,然后告诉他:“下一步,你拿着合同去县城的审计局,必须得走审计这一关,这是程序,不然也到不了县长手里。”

  张广厚两口子第一次去县政府大楼,心里忐忑不安,打问了半天,总算在三楼一个角落,找到审计局的牌子,工作人员很热情,接了他们的材料,登记后,让他们回家等电话。

  回到家里,两口子心情好了许多,大伙也跟着心情放晴不少,为了庆贺,就又喝了起来。张广厚的老婆嘴上没说啥,心里早烦透了,这些酒菜都是赊超市的,人家已经催好几次了。

  等了几天,审计局一直没有动静,张广厚只好又硬着头皮,来到表哥家,让赵镇长问问,赵镇长马上就回了话,说主管的副局长被抽到外市,协助调查一个大案,只能等回来后再说,因为没有他的签字,不能往上报,谁也不能乱来。

  两口子往回走时,来到穆刀沟河边,张广厚望着缓缓的流水半岛·BOB官方网站,死的心都有,这场泼天的富贵,不但没让他翻过身来,过上想要的生活,现如今,却把他们逼上绝路了。

  司机们不明白其中的缘由,每天都有人到他们家里去,到了晌午,仍然赖着不走,说空手回家,只能挨骂。他老婆不再张罗管饭,自己也不开火,司机嚷着,就算不让喝酒,管一顿稀饭,也还可以的吧。

  两口子心里清楚,现今的日子,就算正常的吃喝,也快支撑不住了,到年底还有三个月,不能坐以待毙呀,他俩一合计,干脆关了门,到城里打些零工,一是能打听消息,二则为了糊口,儿子住校,星期天可以到城里找他们。

  那天夜里,两人偷偷来到了县城,第二天,租了一间便宜的房子,就赶紧出去找活儿干,还不错,张广厚每天跑劳务市场,好了能挣一百多,不好也不赔,两个馒头一杯水,就打发了。老婆到一个饭店当服务员,晚上十一点多才下班,第二天上午,她又去做钟点工。

  司机听说他俩跑了,就四处找他们,一番折腾后,还真找到了他们城里的住处,但去了后,每天都是铁将军把门,时间一长,大伙也冷了心,灰溜溜回去了。其实,张广厚知道,司机在门口他,就是故意躲着,在老婆饭店门口,等到十一点后,做伴回去。

  那个年底,他们没有回家,也不奢望能回去,他们知道,司机们一定在家里的门口守株待兔,他们虽然很思念家乡,但也只能遥望故土,泪洒他乡。

  总算熬到了第二年开春,审计局领导回来了,赵镇长把人家请了出来,让张广厚坐东,喝了一顿,象征性地审下去了几万块钱,然后就报到了主管的副县长那里。

  这时候,他因为五个月没有还,铲车公司把他告上了法庭,如果开庭后,再不还款,那铲车就会收回去,这样的话,他不但首付打了水漂,而且所有挣的钱,都不够赔偿损失,他隐隐地感觉到,这场泼天富贵,很有可能会导致他倾家荡产。

  夏天到来的时候,他正在工地上干活,累的满头大汗的,赵镇长打来电话,高兴地告知他,得到财政局同学的准确消息,县长已经签了字,并且报到了财政局预算外,言外之意,就是马上就可以给他钱了。

  张广厚心里一下子豁亮开来,自己跑到小酒馆,要了两个好菜,还开了一瓶好酒,边吃边笑,后来就开始哭起来,哭的一塌糊涂。饭馆的老板犹豫半天,没有上前去安慰他,只是默默给他加了一道菜,毕竟生活中,谁都有崩溃的时候,谁也有否极泰来的时候,成年人的世界,那有容易二字。

  他老婆知道后,就忙着去打听,先是找到一个娘家亲戚,因为亲戚的亲戚在财政局上班,还跟预算外的科长关系不错。

  两个人晚上回家等消息,心里都很激动,老婆弄了两个菜,开了一瓶酒,重新憧憬起来美好的希望,如果这几天钱到了位,那么铲车就不会收走,他还可以接着找活儿,往后的日子,又有了盼头。

  那一晚,两个人喝得高兴,躺到床上后,不由得搂抱在一起,亲热起来。两人恍然觉得,自从开始干活那天,已经一年多的时间,不但没有过夫妻生活,甚至连这样的想法都没有。

  然而打探到的结果,却让他们大失所望,预算外的科长答复说,我手里全是县长的签字,这么说吧,十年前县长签字的钱,还有的没有给呢,因为县里财政紧张,除了必须的开支外,比方说,老干部的工资啥的,像他这样的钱,只能排队等,等到那天算那天,但终归一定会给的,因为政府从来没赖过任何人的帐。

  张广厚不敢把这个消息,告诉司机们,因为这样的话,他的生活就会彻底乱了套,毕竟这事是他牵的头,要不回来钱,他们就会找自己,虽然自己也是苦主,但事情都是因自己而起,罪责难逃,且无话可说。

  张广厚不能去找赵镇长了,人家是好心,给你糖吃,你怎么能咬人家的手指头呢?如果当初拒绝了,那会怎么样呢?笑话,只要是个人,谁又能拒绝这泼天的富贵呢?!

  又到了一年的年底,张广厚还是不敢回家,没想到的是,除夕的时候,司机们相约,一齐来到了他们租住的地方。有的司机竟然拉着生病的老人,还有的司机带着辍学的孩子,更多的司机则是站在屋里屋外,沉默着吸烟,缥缈的烟雾让空气更加窒息。

  张广厚两口子垂头丧气,也陪着大伙一同沉默着,春晚开始的时候,还有几个人坐在屋里,而他们过年准备的年贷,早让司机一扫而空,就连锅碗瓢盆也没有剩下。

  而且那一年的春节,可恶的疫情雪上加霜,开始在人间肆虐横行。这期间,铲车公司把他起诉后,把车收了回去,张广厚为了这个铲车,赔得连裤头都没有了,真是欲哭无泪啊。

  三年疫情,但有时甚至连房租都交不起,好容易等疫情结束,张广宗立马到财政局打听,他见到的是一张新面孔,说话很客气,但却是一付拒人千里之外的口吻,告诉他,你别乱跑了,轮到你后,自然就会给你打电话的。

  张广厚坐在财政局的门口,望着对面的政府大楼,真想从上边跳下去,但是不能,他还有老婆孩子,身后还有一群司机的家庭,想到这里,他豁了出来,坐上车,来到了首都北京。

  因为越级,张广厚被行政拘留了七天,从此以后,他莫名就轮为了老户,成了官员眼里的刁民,镇上和村里,派人看管起了他,不让他去,不让他给镇上抹黑。

  事情总有转机的时候,今年的秋天,新来的县委,是个作风很扎实的人,一上任就下去做调查。这天,张广厚听说新要路过穆刀沟,就埋伏在必经之路,正好是他复耕的沙坑前,突然间就跳了出来,与老婆拽着横幅,跪在车前,效仿古人,拦路喊冤。

  新站在沙坑前,现场办公,当即叫来各有关部门,但问题的个关键是,钱当然应该给,但谁来拿这笔钱?政府财政紧张,肯定拿不出来,镇政府的办公费更是捉襟见肘,食堂连做饭的师傅都请不起,村委会三年前的工资都没发呢。

  正当大伙一筹莫展时,穆刀沟村主任杨正君站出来,给出了个主意,他说,为什么不把沙坑租给他耕种呢?这一百多亩地,反正都复耕了,交给他去经营,顶了他的债务,何乐而不为。

  一句话让人醍醐灌顶,困挠了政府多年的问题,迎刃而解了。这么多年讨债下来,张广厚早已精疲力尽了,他明明知道,这是一个大坑,却又是唯一的解决办法,如果不接受,或许到死也只能认栽了。

  新县委诚恳地向张广厚致歉,说政府对不住你,让你受了委屈,从今天开始,政府会从各方面支持你,尽快让你摆脱困境,还把电话给了他,让他有问题随时找自己。

  张广厚两口子来到沙坑,先着手盖了几间简易的房子,因为他们已经决定,从此以后,就不再回村了,他们要在这里,重新开始新的生活,为他们和司机们,播种新的希望。

  突然的一天,原先的赵副镇长,现在已经成为农业局的赵局长,带人来到他的简易房前,两人正在地里忙碌着,没有注意到有人来。赵局长上前热情地打招呼:“广厚叔。”

  张广厚抬起头,擦一把汗,见到是他,浑身一颤,好像见到一条蛇向他扑来,吓得妈呀一声,调头就跑,要说吧,还是他的老婆见过阵势,客气地接待了赵局长。

  赵局长说明来意,原来,新回去后,亲自向他做了指示,让他竭尽全力地,帮助张广厚度过难关,早日脱贫致富。今天赵局长就是来跟他对接的,想让他以这块复耕地为依托,办起一个家庭农场,然后就可以享受国家的各种优惠政策了,比如,免费铺设灌溉设施,免费打井,免费修路,还免费给他一辆收割机……

  张广厚躲在沙坑边的树林里,抱着一棵树,向外偷偷探望着,只到赵局长的车走了好远,看不见了踪影,他才从树林里出来,向自己的简易房走去,一只手在胸口拍打着,为自己压着惊。小推土机图片